九重天阙坍塌的第七日,东海之滨的渔民看见太阳在流血。
云兮踏着星潮走向归墟时,海天交接处正翻涌着赤金色的浪。那些浪花溅落在礁石上,竟将千年玄铁熔成赤红铁水——这是太阳真灵开始腐朽的征兆。
"哥哥来得真慢。"魔血少女赤足站在沸腾的海面上,发梢滴落的血珠化作火鸦腾空,"再晚些,可就见不到弟弟最后一面了。"
她身后悬浮着冰棺碎片,每块碎片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画面:三岁时被抽离剑骨的婴孩、北海帝棺中沉睡的少年、还有归墟剑山里浑身缠满锁链的朱砂痣青年......这些身影此刻正被血色星辉拉扯着,逐渐融合成新的太阳。
诛魔剑突然发出悲鸣。
云兮背后的星辰剑翼自动舒展,九枚星核在翼骨间流转。他看见自己倒映在海水中的面容正在龟裂,皮下流动的不是血液,而是沸腾的日冕之火——原来九劫归一的代价,是将自身炼成承载太阳真灵的容器!
"你以为斩了圣祖就能破局?"少女指尖燃起苍白火焰,火中浮现天机阁覆灭那日的景象,"凌雪瑶早算到你会心软,特意把真正的杀招藏在......"
话音未落,云兮并指划开虚空。星辰剑翼震落三千光羽,每片光羽都化作剑钉,将少女四肢钉在沸腾的海面上。可少女却在狞笑中自焚,火焰里传出冰棺少年的声音:"哥哥可知,归墟最深处关着谁?"
海床突然裂开万丈沟壑。
云兮瞳孔收缩,沟壑底部沉睡着十二具青铜棺椁。这些本该被净化的帝棺表面,此刻爬满了太阳真火灼烧出的裂痕。最中央的棺椁盖板缓缓滑开,伸出的手掌竟与他右手掌纹完全吻合!
"很惊讶吗?"棺中坐起的身影披着星辉编织的斗篷,"当年凌雪瑶剖出你的命星时,顺手将恶念封进了归墟。"
诛魔剑突然脱手飞向棺椁,剑柄处浮现的堕天翼纹样与斗篷上的星图呼应。云兮感觉体内日冕之火开始暴走,星辰剑翼不受控地刺入海床——整个东海的灵气正通过剑翼疯狂涌入棺椁!
天穹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。
第二颗太阳完全升起,表面跳动的黑斑逐渐形成人脸轮廓。云兮望着那张与自己九分相似的脸,突然明悟双星吞日的真相:所谓善恶尸,不过是凌雪瑶将太阳真灵一分为二的容器!
"现在明白为何要引你来东海了?"棺中人抬手接住诛魔剑,剑尖指向云兮眉心,"你我本是一体,唯有融合......"
剑光骤起,却不是斩向云兮。
棺中人突然反手将诛魔剑刺入自己胸膛,喷涌的金色神血中飞出九道锁链,将两颗太阳同时拽向海面!云兮背后的星辰剑翼应声炸裂,九枚星核化作流光融入锁链。
"你......"云兮咳出日冕之火,看到棺中人的面容正在褪去魔纹,露出冰棺少年纯净的笑脸。
东海彻底沸腾。
两颗太阳相撞的瞬间,归墟十二棺椁同时开启。云兮在刺目光芒中看到凌雪瑶最后的布局:那些棺椁里根本没有魔祖残躯,只有十二幅星图——每幅星图都指向他三岁前某个被抹去的记忆片段!
"哥哥,快醒醒......"
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,沸腾的海水凝结成镜。云兮在镜中看到惊悚的画面:自己的倒影背后,十二堕天翼正在舒展,而真实世界中的他依旧保持着挥剑的姿势——方才的一切,竟是心魔劫制造的幻象!
现实中的归墟剑山。
云兮猛然睁眼,诛魔剑还插在冰棺少年胸口。少年心口流出的不是鲜血,而是璀璨的星河,这些星辉正沿着剑身逆流而上,修补着他破碎的星辰剑翼。
"九劫归一真正的含义,是让你继承我的星河神体......"少年身躯逐渐透明,眉心朱砂痣化作星核嵌入云兮额间,"活下去,哥......"
最后的话语被海啸吞没,云兮背后的剑翼彻底蜕变。原先的星辰纹理中,此刻流淌着冰棺少年独有的湛蓝星辉,翼展挥动间竟能掀起时空乱流!
千里外的天机阁废墟突然升起光柱。
白发老者残魂在光柱中显形,手中龟甲拼凑出完整卦象:"老阁主啊......您让小姐用三千年布这个局,终究是......"话音未落,十二道堕天翼虚影自云兮剑翼展开,将光柱撕成碎片。
云兮却望着掌心新生的星河纹路,突然挥剑斩向虚空。剑气劈开的裂缝中,凌雪瑶的残魂正被血色锁链缠绕,而她面前悬浮的,赫然是完整的天机盘!
"娘亲,这次......"云兮剑翼卷起万丈星潮,"换我来破局。"
星潮吞没残魂的刹那,整个青冥大陆的修士都听到了天道悲鸣。九重天阙废墟上,魔血少女捏碎最后一枚星核,背后的残缺星翼终于补全:"好戏,该开场了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