群豪一起大哗道:“玉罗刹。九天十地、嗜血魔针!”眼光齐齐盯在玉玲珑身上。
玉玲珑刚刚见到杨戬遇险,手中魔针发出,虽然慢了一步,眨眼间还是要了南宫铭的性命。江边的罗刹教众本来对玉玲珑的身份还是半信半疑,此刻齐声叫道:“罗刹教主,神功盖世,战无不胜,攻无不克!”
杨戬回身瞪着玉玲珑冷冷说道:“玉教主,清理门户前也要先打个招呼,这些人中了去功散却向谁去要解药?”
玉玲珑一呆,自己的一番好意,居然被这小子当作驴肝肺丢在地上。禁不住气道:“去功散这等雕虫小技,本教主顷刻间能解,这又有何难?”说着命人拿过一坛酒,也不见她取什么解药,翘起小指用指甲对着坛口连弹三下说道:“解药在此,诸位英雄便请解毒吧。”
蜀中群豪面面相觑,一时间不知所措。罗刹教主素来以毒药冠绝江湖,谁又敢轻易喝下这坛酒。玉玲珑看着杨戬幽幽说道:“杨公子,你也不信我么?”她以魔教教主的身份,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出这番话,显然是对杨戬情意颇深。
杨戬却实在不知她意欲何为,心道:她若要害我,在苗寨中有的是大把机会,不必此时再来下毒。只是这不是杨戬一人之事,若是稍有差池,这些英雄的性命便都要交在她的手里。沉吟半晌问道:“玉教主,你到底是何意?”
玉玲珑见杨戬不信自己,心中着实恼怒,双眉渐渐竖起沉声说道:“既然诸位不领情,本教主也不强求。各位,失陪了。”
她说话的声音又由柔媚转为凌厉。转过身再不看众人一眼,领着外五堂的几位堂主径自回了红船。江上风大,萧让从船舱中拿出一件绿色披风给玉玲珑披在身上。玉玲珑瞪了他一眼并不说话。萧让不敢正眼瞧她,深鞠一躬退在一旁。玉玲珑身着披风傲立船头,她的身形也不如何高大,船上众人却瞬间觉得她高不可攀。
玉罗刹自幼便以双重身份示人,数年下来居然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,此时她是傲睨天下的魔教教主,那个柔媚娇俏的玉玲珑早已不见。
玉罗刹盯住船头的轿子,冷冷说道:“你好大胆子,居然敢冒充我发号施令?”凤鸾轿子里忽然一阵抖动,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从轿中骨碌碌滚了出来,跪在甲板上连连磕头道:“玉教主赎罪。老朽受了南宫铭的欺骗,方才做出这等糊涂之事。玉教主开恩啊!”众人定睛一看,这老者却是薛公望。
玉罗刹要化身玉玲珑去西夏办事,她本人宣称闭关遮人耳目。南宫铭得到教主闭关的消息,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。于是定下计策,蛊惑外五堂的几位堂主,召集弟子大举进攻峨眉。南宫铭深知玉罗刹一旦闭关往往数月不出,这才斗胆让薛公望冒充教主发号施令。
外五堂的几位堂主也不知这个教主是旁人改扮的,只因玉罗刹平日里太过神秘,纵是亲信属下又有谁敢掀开轿子看上一看。
萧让气不过上前一脚将薛公望踢了个筋斗,破口骂道:“你奶奶的,险些让老子铸成大错。”玉罗刹余怒未消,斜了他一眼哼道:“蠢材,你们难道听不出本教主的声音么?”萧让诚惶诚恐,抱拳说道:“教主变化万千,属下无能分辨不得,才会着了这厮的道。”
他这句话倒不是推脱,玉罗刹性喜弄些手段,纵然说话声音也是时男时女,时粗时细,不可捉摸。外五堂的门人弟子一年之中连教主的面也不曾见上一次,又怎能分辨出她的声音。
玉罗刹情知萧让说得确是实情,只是心中不知为何总是气愤难平。双目中绿光暴射,盯在薛公望身上冷冷说道:“若让你舒服的死了,算本教主无能!”说着运起蚀骨抽髓手便要往薛公望背上按去。薛公望吓得瘫在地上连求饶的话都已说不出口。
红船的跳板上忽然一震,一人借力跃上船头叫道:“玉教主且慢,杨戬还有话说。”
江边群豪眼睁睁看着玉罗刹回到船上,那坛酒孤零零放在江边,众人喝又不敢喝,却也不愿放过这唯一的解毒良机。正踌躇之际,忽听慕容飞飞说道:“我来替众位英雄试试。”不等杨戬阻拦,上前拿起酒坛喝了一大口下去。杨戬心中一惊,自从苗寨中那一晚过后,慕容飞飞性情大变,非但对玉罗刹毫无敌意,反而事事透着古怪。莫非玉罗刹对慕容飞飞用了非常的手段?这才是杨戬心中真正害怕的原因,也使得他对玉玲珑的一番好意恍若不见。
慕容飞飞喝了酒后淡淡一笑说道:“这是我喝过的最难喝的酒。”静云师太口宣佛号说道:“阿弥陀佛,诸位英雄,我等的胆子却还不如一个小姑娘。说不得,今日贫尼要破戒了。”说完上前斟了一碗酒,自己喝了一口,让身后的弟子分别喝下。群豪见静云师太喝了,都不甘示弱依次走上前去将坛中的酒分着喝下。
何擎天走在最后,直等到少林三僧喝过之后方才上前,稳稳斟了半碗一饮而尽。若在平时群豪定然赞他高风亮节,此刻却都露出鄙夷之色。众人皆是心中雪亮,知道这厮定然是要等到大家都确定无事之后,才上前喝这碗酒。
陈大人大拇指一挑说道:“何掌门果然是稳如泰山。”何擎天面不改色,假装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,转头冲杨戬说道:“杨兄弟得蒙罗刹教主的厚爱,当真是可喜可贺啊。”
杨戬对他怒目相向,斥道:“姓何的,你少在这里放狗屁。咱们的帐慢慢再算。”何擎天哈哈一笑说道:“今日幸得杨兄弟出手相救,以前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了。”杨戬直气得七窍生烟,心道:这厮如此说倒像是我以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。没想到姓何的平日里一本正经,言辞居然如此锋利。
他也不同何擎天作口舌之争,只是记挂着慕容飞飞的事,要去向玉罗刹问个明白。向众人一拱手说道:“诸位英雄,烦劳大家将灵空大师送上峨眉。在下去去就来。”
远远望见玉罗刹要掌毙薛公望,心中还有一件要紧事要质问薛公望,当即顾不得危险纵身跃上红船。玉罗刹见杨戬上船,双目中绿光隐去,凝掌不发淡淡问道:“杨公子偏爱多管闲事,不知还有什么吩咐?”
杨戬施礼道:“玉教主见谅,在下心中有一桩疑问要问问这姓薛的,还请玉教主行个方便。”这话虽然说得客气,语气中却显得颇为生疏。玉罗刹心中暗自叹了口气:世人一旦知道我是罗刹教主,不是溜须拍马,便是横眉冷对。杨公子亦不能免俗,看样子以后连朋友也没得做了。她面上再无一丝笑容,冷然说道:“你问吧。”说完径自走到船头的椅子上坐下,面朝江水不再说话。旁边早有教众支上一顶巨伞给她遮住骄阳,玉罗刹面沉似水心中却再也平静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