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罗刹方才展颜笑道:“大家莫要被这厮坏了兴致。连日来众位兄弟辛苦了,今日咱们一醉方休。”众人见教主发话,纷纷开怀畅饮起来。
杨戬一直被玉罗刹蒙在鼓里,这酒喝得甚是没味儿,喝了几杯便推辞不喝。起身待要离席,却被玉罗刹拦住道:“杨公子,且不忙走。今晚我还有事安排与你。”杨戬只得坐下。
众人听玉罗刹如此说,知道今日这酒不宜多喝,当即先后告辞而去,就连方千里也不再啰嗦。玉罗刹等众人都走净了,看着杨戬轻轻地道:“杨公子,你是不是怪我没事先告诉你实情?”
杨戬愠道:“你利用我来设计找出奸细,不怕我失手杀了你的堂主啊?”玉罗刹笑道:“对我的人你不会下狠手的,你心里知道亏欠我的。”杨戬长叹说道:“那日你射了萧让一针之后,杨戬心里着实不是滋味。玉姑娘,以后你千万莫要再让我再欠你情了。”玉罗刹嗔道:“我又没追着让你还我人情,你这是什么态度。”杨戬心中不快,始终闷闷不乐一言不发。
玉罗刹身为魔教教主,武功绝顶智计无双,但对这男欢女爱之事,也与一般的小女儿无异。一颗心已经像剥鸡蛋般剥给了他,偏偏这人百般推诿,坚决不受,这可如何是好,难道要自己亲口说出来不成?玉罗刹着实没了办法,再说下去只怕又要弄得不愉快收场。
禁不住叹道:“你要去救你的叫花子小妹,现在正是时候。咱们今日刚刚大胜,我那贱人姐姐决计想不到咱们会在今晚偷袭她的大营。我留下李密的性命,就是要详细询问西夏大营的分布。”杨戬喜道:“你已经有了计策?”玉罗刹面沉似水,冷声说道:“跟我来吧。”
杨戬跟着玉罗刹出了军师府的大门。顾纯阳已在府门前集合了一百名烈火堂的弟子候命。这一百名弟子均穿着西夏军服,用碳涂黑了脸,每人背上背着一个包袱。
顾纯阳见教主出来,当即上前禀报道:“李密交代清楚了,这是西夏大营的分布图。红点标记的地方便是存放粮草之处。”玉罗刹点头道:“很好。方少侠还没到么?”话音未落,石万通领着一百名宋兵过来说道:“玉军师,刚刚小徒喝醉了,便由老朽代替他去吧。”
玉罗刹皱眉问道:“石老师,你的骑术能应付得了么?”石万通淡淡一笑道:“千里是我徒弟,哪有师父不如徒弟的道理。”玉罗刹道:“好吧。事不宜迟这就走吧。火起便是信号,郭肇会带兵去接应你们。”
顾纯阳和石万通一齐领命。玉罗刹转过头,看着杨戬幽幽说道:“你自己小心点。”杨戬心头一热,抱拳道:“多谢,我理会的。”跟在石万通身后往城外去了。
三人率领这二百名死士,小心翼翼地出了城门。并不从浮桥渡河,而是穿过那一片死气沉沉的树林,往葫芦河上游走去。顾纯阳头前带路,杨戬和石万通走在最后。
石万通见杨戬始终眉头紧锁,于是问道:“杨兄弟,我见你自从来了平夏城,终日里神情郁郁,莫非心中有什么解不开的事么?”杨戬摇头说道:“没有。没什么事。”石万通道:“你也不必瞒着我。是不是因为司徒姑娘的事?”杨戬长叹一声并不答话。他心里之所以郁闷,主要还是因为玉罗刹太过强势,压得他毫无用武之地。
石万通还道他是为了儿女私情,不由把脸一沉说道:“杨兄弟,老朽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?”杨戬道:“石老师尽管说。”石万通哼道:“杨兄弟武功卓绝,本该为国效力,却总是痴缠在儿女私情里,这真是大大的不应该。你心里怪罪玉教主劫了司徒姑娘,将你逼到平夏城来。若是没有司徒姑娘的事,你就不该来守城抗敌么?玉教主和小梁太后相斗是出于私怨。杨兄弟你呢,难道你来只是为了救一个红颜知己么!”石万通指着地上的累累白骨又道:“你看这些死去的将士,他们为国捐躯,哪个不是心甘情愿!”
杨戬听了石万通这番话,霎时间如醍醐灌顶,耳边轰隆隆响个不停。心中一个声音不住说道:“不错。杨戬堂堂丈夫岂可纠结于此。我来平夏城不单单是为了司徒燕,更不是为了帮助玉罗刹争夺西夏皇权。我是为了大宋千千万万的百姓守城。”
想明白这点,昔日对玉罗刹的种种怨气登时化为乌有。心中阴霾一扫而光,豪情迸发,朗声说道:“石老师教训的是。今晚救人事小,袭击粮草事大。”石万通点头道:“这才是了。今日一去乃是九死一生,若没有极大的决心断然不会成功。”杨戬道:“石老师说得不错。”
众人沿着葫芦河走了十余里路程,找了个隐蔽的地点渡河。其时天气已然极为寒冷,河面上结了一层薄冰,脚踩上去咔嚓一声,整条腿便陷入冰窟之中。这些人都是赤胆忠心的汉子,面对危险浑然不惧。
烈火堂的弟子将背上的包袱解下顶在头上,包袱中是烈火堂的各种火器。众人拨开浮冰一个接一个游向对岸,上岸之后全身几乎冻僵,顾纯阳拿出烈酒吩咐每人灌上几口。
众人上岸的地方是在没烟峡的西南方向,依照地图指示由此过去首先会遇到西夏军的长枪营,再往北便是长刀营、骑兵营和一品堂亲兵营。十二个亲兵营守护的中间位置是小梁皇后的中军大帐,绕过亲兵营再往北才是存放粮草的营盘。西夏大营的帐篷连绵数里,若没有李密的地图想找到粮草所在无疑是痴人说梦。即便如此,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大营也不是件容易之事。
众人扮作西夏军夜间巡查的小队,一路谨慎前行,路上遇到巡逻的西夏士兵,便由石万通出面搪塞。幸亏石万通精通西夏土语,又从李密口中知道了当晚的口令,众人这才平安穿过两座大营,来到骑兵营内。依着玉罗刹的计策,此时分作三组,第一组由顾纯阳率领五十名烈火堂弟子,伺机去各个营中放火制造混乱。第二组由石万通率领五十名宋军去偷盗马匹,另五十名宋军就地分散潜伏。第三组由杨戬率领五十名烈火堂弟子穿过亲兵营,去烧毁西夏粮草。
杨戬领着这五十名弟子,小心翼翼穿过西夏一品堂的亲兵营帐,眼见就要成功穿营而出。不料迎头撞上李绝率领的一队西夏兵巡逻回营。李绝见这五十一人虽穿西夏军服,手中却空空如也,不像巡逻的步兵,更不是一品堂中的亲兵,登时心中起疑喝道:“站住。你们是哪个营的,到我这里干什么?”杨戬低着头正盘算着如何回答。远处忽然传来阵阵马嘶,一座座帐篷呼啦啦地接连倒下。紧接着四周围铜锣作响,号角呜呜而鸣,霎时间起了数十处火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