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沧桑文学 > 天月九章 > 083曲终人散

083曲终人散

    心有所系,梦有所期,韩傻儿勤练不辍,无论霜雪风暴,无论婚丧嫁娶。

    午时,他取了两块糕点,火火咽不下,他多吃了些。火火不愿出去,他钻到入群前面,看了一会儿拜天地,教书先生主持的,与学堂上讲的相差无几,未等结束,便外出练剑了。苟史运跟郝宝宝后行一步,因此,两不相扰。

    大门外有空地,韩傻儿嫌太招摇,转至北墙外操练。几刻钟练完基础剑法和初级剑法,歇息期间,不经意往乱坟岗扫了一眼。乱坟岗上,突丌丌开了一枝腊梅,不畏严寒,傲然绽放。这乱坟岗,乱石堆立,偏僻无人顾津,躲晦气避邪气,剑南门弟子练剑亦远离之。彼处无林木,只有几丛野生的灌木,一年四季,看起来光秃秃的。这枝腊梅,开了两朵,一朵红艳艳的,艳得热烈,艳得奔放,如丹顶鹤头上的红点,如最绚丽的喷薄红日,如童仁堂袭杀镖师时喷射的一滴鲜血……另一朵粉红,欲语还差,羞得含蓄,羞得婉约,如三月初桃的嫩粉,如美女粉面含羞或不含羞时涂的胭脂一一钻狗洞、爬墙头娘亲涂的胭脂,像屁股挨揍发了红一一或者,似朝霞晚霞笼罩着的二月梨花……不不不,都不贴切,它们就是一红一粉、无从比拟、天地造就的两朵梅花。

    韩傻儿忽然忆起,那次,与猎豹生死瞬间那次,娥儿忽吐人语那次,永远忘怀不了的那次,他从乱坟岗捡到一枚玉坠,交给夫人时,夫人脸色有些异样,当时便想,夫人缘何去的乱坟岗,夫人之死,难道与乱石岗的邪魅有牵涉?

    一股阴风乍起,腊梅摇曳,小石块发出声响,似有模糊影子晃动。韩傻儿不惧邪,提着木剑就过去了。说也奇怪,风立马息了,腊梅也不摇了,什么影子也没有。哧溜——一只大老鼠,贼眉鼠眼一张望,窜了。

    轻松一笑,韩傻儿来个就地十八翻,再练练,就能够连续空翻了,这一点,他不如火火。坐下试着运了会儿气息,苟史运讲给大剑师的,他听到了,不知管不管用。呼吸吐纳之间,疲劳消失了,精力充沛了。练习内力,确实有助于外功,可以事半功倍。

    第二遍练剑完毕,夕阳西下,恰逢院内沸反盈天。韩傻儿束好木剑,火速返回,火火晕倒,他刚好赶到。

    当天夜里,丧葬用品基本采办齐备,正式灵棚搭起来了,白灯笼扎起来了,招魂白幡立起来了......女人们连夜赶制孝服,由专门人员将夫人沐浴、更衣、入殓;男人们忙活棺椁、墓地等。除了不用报丧,其它一样不缺,甚至提高规格,以安抚娘家人。三十里外一座小庙,一老两小三个和尚,也被弟子们半拉半抬弄上山来,念经超度。

    隆重的葬礼,第二天正式举行。剑南门内,笼罩着白色的肃杀,与昨天的大红,形成刺眼的对比。火火和苟不教夫妇,披麻戴孝,全身缟素,守灵、烧麻纸、叩谢吊唁、祭奠的亲友。剑南门所有弟子,全部戴孝,不披麻;娘家人中的子侄辈,亦半孝......

    当天是腊月二十七,经与娘家人反复交涉、商量,同意后晌下葬。这里有个讲究,即夫妻先去世的一方,宜择单日下葬,后去世的一方,选双日下葬。再等两天,便是腊月二十九,因没有年三十,腊月二十九便是除夕,除夕下葬,非常不吉利。历法推算,腊月二十七也适合,便将腊月二十五夜里也算作一天,两头挂,凑够三天之数,入土为安。

    四位大剑客,去去又来了。几个陌生面孔,须臾不离,眼睛院内院外搜索,没有放弃的意思。

    苟史运佯装不知,早向益州分号瘦竹竿等人打听过了,暗暗做了布置,只待异动,合力擒拿。而陌生人例行吊唁,浑无轻举妄动的迹象。

    瘦竹竿虽然只是受托贺喜,但事发突然,来不及请示,遂见机行事,封了一百两的祭奠之礼。六位送客,感念苟史运安排得当,自觉代表石墩吊唁,也封了一百两。其他亲友,吊孝、哭丧,随礼不等。

    黑漆棺椁,在一片哀哀痛哭中缓缓抬出。苟不教扛着招魂幡,在旁人搀扶下,朝墓地进发。苟史运的爹娘,即苟富贵夫妇,葬在泉下村西边,墓地就设在那儿。四里山路,不是闹着玩的,好在剑南门青壮年多,众人出于自身考虑也帮衬,轮流发力,棺椁始终未沾地,一气呵成,直达目的地......

    下葬后,几个陌生人率先消失了,益州来宾就地告辞,夫人娘家人、其他亲友亦纷纷告辞。

    剑南门,经历了大喜和大悲,经历了史无前例的喧闹后,恢复了往常的节奏。最大的变化,就是少了夫人和苟不理,多了四儿和五儿两位新娘。

    苟史运身心交疲,吩咐置酒,酬谢景德震、韩春旺、教书先生、景济仁等出大力、流大汗、帮大忙的人,他要一醉方休,以示诚意。他闯过险关,大家也都松了口气,两件大事,吉凶冲突,利害攸关,能办理到如此程度,圆满收场,谢天谢地了。喝些酒,无大碍的,酒这玩意儿,高兴时能喝,忧愁时能喝,热闹时能喝,孤独时也能喝......

    他们一桌,弟子们拼了几大桌,苟不教、四儿、五儿、韩傻儿、火火、小胖墩、景德震夫人、景济仁夫人、贾九妹等,在餐厅坐了一桌,一直忙碌,也该好好吃顿饭了。贾九妹缠着仲月、冰月,没能担任喜娘,前前后后也操了不少心,干了不少活。

    韩傻儿、小胖墩,一左一右,守护着火火,劝她多吃饭,养力气,明早一同练剑。火火泪痕犹在,勉强着往嘴里塞......

    席终人散。

    住宿有些麻烦。苟不教热孝未除,不能圆房;四儿、五儿初来乍到,陌生环境害怕,竟要韩傻儿、火火陪她们壮胆,而韩傻儿、火火头摇得拨浪鼓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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