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子仪怎么也想不到,一个小小的亲兵竟然会看《资治通鉴》和《孙子兵法》,这不能不令马子仪另眼相看,他试着考校了许行坤几回,发现许行坤不仅通读这两本书,还能举一反三,有些见解,更是独到,马子仪自愧不如。因此,碰到不是很要紧的事,便不时让他出出主意,虽然这让薛明和他的两个儿子十分反感。
这几日马子仪眉头紧锁,苦于内弟薛明和两个儿子实在不堪大用,唯一出类拔萃的女儿又不喜欢这些阴谋诡计之事,若是以往,他都是自己思考,最后能想出什么主意就算是什么主意。可这次,恰巧许行坤今日站岗,他一眼就扫到了他,犹豫了会儿,最终还是召了他上堂,有选择性地说出了他的隐忧,询问许行坤该怎么办。
许行坤见马子仪满脸愁云,心道机会来了,遂认真听了起来。
原来,八公山寨的金鑫下山来投濠州,靠着他小头目的身份聚起了不少八公山的残兵败将,势力日益壮大,也当起了元帅,这么一来,小小的一个濠州城竟有了五个元帅。他们未起义前不是一方豪强,就是打家劫舍的贼匪,根本不把财主出身的马子仪放在眼里,处处与他为难。
许行坤先是一惊,没想到八公山寨贼匪的命这么硬,头头被自己杀了两次还能有残余。想了想,诚恳道:“八公山寨这个地方我还是挺了解的,里面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,那个金鑫,想必也不是什么好鸟,他和刘山虎勾搭在一起,分明是要对元帅不利啊!”许行坤所言虽有夸大,但并非虚言。
“那可如何是好呀?”马子仪这个人,耳根子软,懦弱无能,这几天一直在为这件事发愁。
“及早扩充队伍,发展势力,如此方能无忧。”
“话虽如此,可实施起来,哪有说的这么容易。”
总不能不容易就不做了吧!许行坤暗自抱怨,却依然认真解释道:“金鑫虽然不是匪首,但当年打家劫舍,欺男霸女的事情他肯定没有少做,若是不除掉他,有损义军清名。这种人,收留不得,一颗老鼠屎,坏了一锅汤,除掉他,不仅不会招人埋怨,反倒会让别人拍掌叫好,说我们是替天行道。”
马子仪却下不了决心:“可是如今鱼龙混杂,除掉他谈何容易,内讧反而不好。”
许行坤却摇了摇头,道:“若不先发与人,必定受制于人,元帅此时出手,趁他立足未稳之际,使霹雳手段,定能一举建功,还能震慑旁人。我听说八公山寨贼匪里也有好汉,若是大帅下定决心,我愿意出马,为大帅收服他们,到时候,还怕什么刘山虎?”
马子仪却只唉声叹气,他下不了这个决心,也没这个勇气,更认为没这个实力,谈了也是白谈。
从帅府大堂下来,许行坤没有马上走,他敏锐的察觉到,金鑫下山,与刘山虎联手,定是来者不善,善者不来。因此他有意在后花园里走动着,希望碰上马鸿雁,或者引她注意。他知道马鸿雁虽是个女子,却不愿呆在深闺后院,喜欢到处乱跑,今天能不能碰上她,完全看运气。
来到绣楼下,绣楼阒无人声。许行坤拾起一个小石子,向楼上抛去。“当啷”一声,小石子响亮地打中了朱漆窗。
幸好许行坤今日运气不错,等了会儿,披着件外套的马鸿雁揉着眼睛走到窗前来张望,一见许行坤在下面,来了精神,冲他笑笑,“噔噔噔”地下了楼。
看着刚刚睡醒,既没梳妆,也没打扮,头发乱糟糟的马鸿雁,许行坤发自内心怀疑她是不是男儿投错了女胎。
她打着呵欠,走到了许行坤面前,问道:“奇了,一般不都是我来找你吗,怎么今日你跑来找我了?难道是看上我了,小心我和宁莲姐姐说哦!”听她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,许行坤有种回到了现代的错觉。摇摇头,他正色道:“不开玩笑,你知道吗,将宁莲掳走的八公山寨贼匪投到濠州来了,你父亲不知道他们的根底,反倒称兄道弟,现在那人和刘山虎联手,想将你父亲架空。”
马鸿雁吃了一惊:“我这两天在外面护粮,还不知道这件事,爹爹也没和我说!这不是引狼入室吗,有这种人,濠州还算什么义军,活脱脱一个贼窝——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劝父帅。”
“对,必须除掉那家伙!”说来八公山寨贼匪与许行坤真是有缘,若是这次再除掉他们的首领,他可就是三除八公寨了。
“哼,你就是不说,我也要除掉他,这种人,罪该万死!”马鸿雁当然听郭宁莲说过她被掳去,险些被侮辱那件事,因此马鸿雁对八公山寨贼匪的观感也是极差,“你为什么不说,我听说,虽然你没有品级,但大事小情,爹爹常常会咨询你!”
“唉,我人微言轻,说了你父亲根本不听啊,他还幻想着别人改过从善呢!”
“好吧!”马鸿雁答应马上去找父帅,决不能让父亲与这样打家劫舍的大盗为伍。说完正事,马鸿雁急急匆匆要走。许行坤见状,连忙喊了一声:“回来,你就这么去见你爹?”马鸿雁看了看衣衫不整、披头散发的自己,一拍脑袋,说自己的确是疏忽了。
“就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,以后嫁给谁哦!”许行坤和她混得熟了,随口揶揄道。
“哼!本小姐国色天香,人见人爱,嫁给谁谁不要?反正不会便宜你!”
“哈哈,那我先谢过大小姐放小人一马!”
“呸!”马鸿雁做了个鬼脸,急匆匆地跑回了绣楼。
许行坤毫不在意,心中暗自盘算到底怎么把金鑫给弄死。他心中最大的担忧便是金鑫是那晚的漏网之鱼,若他真是那一夜的漏网之鱼,并且看到了自己的话,那对于自己而言,是极其不利的,并且,他和金鑫是绝对没有握手言和的机会的。想到这儿,许行坤眼中寒芒一闪。
先下手为强,后下手遭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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