隆庆九年五月十九日,滁州城军营气氛沉凝,出征各部,进入最后的准备。
各人准备好出门的包裹,帐篷被褥等,全部收入各营,各部,各总的辎重马车内,所有军士的随军之物,已然统统整理好了。
二十日一大早,陈生醒来,见外面的天色,似乎连卯时都未到,但他却毫无睡意,收着动作便爬起来。
他穿好战靴,到衣架上取过自己的罩甲,这甲衣甲一体,就如同穿外衣一般穿上。
等他将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穿好后,让拿起自己的腰刀挂上。
到了这时候,甲中其余人等方才慢慢醒来,其中他们的甲长赵铁是最晚醒来的。
“赵甲长早!”
赵铁是参加过六合守城战的老兵,在战场上立下了一份功劳,早已见识过真正战场的可怕,比起这些还未参加过大战的新兵们当然不同,所以也是众人当中最为沉稳的。
只见他揉着眼睛看了看起床的众人,伸了个懒腰,嗯了一声:“不早了,都起来了吧?”
陈生早已经弄好了装备,正在往腰后挂上解首刀。听见赵铁问话,于是应道:“甲长,兄弟们都起来了!”说话间却有着丝丝不自然。
赵铁瞟了陈生一眼,看见他低垂的脑袋,心中已经有了计较,暗叹一声,说道:“怎么样,都紧不紧张?”
那唐瑞是和陈生一甲的,闻言笑道:“不紧张,不就是杀人吗?以前也不是没杀过!”
“呦嗬,小子口气大得很啊!还不就是杀人,你们以前那也叫杀人?我可告诉你们,像你们这种第一次大规模作战的,平时技艺,发挥出五成就行。”
唐瑞闻言很是不服气,毕竟是个年青人,立马回道:“甲长!我们出去剿匪的时候,那可也是上千出动过的,也碰到过数千的匪徒,怎么算是没见过大场面呢?”
滁州军中纪律森严,不过那是在服从命令方面,平日若是有什么争端,靠的都是以理服人,很少有以势压人的。
所以赵铁也不恼,只不屑道:“你那剿匪也算是什么大规模作战?我可告诉你们,想当年……算了,等上了战场你们就知道了!”赵铁也不欲多说,说实话,若是等他们上了战场,还能把对面的元军当作土匪对待,能发挥出平时训练十成的话,还真是件好事。
说话间赵铁已经穿戴完毕,伸了伸腿脚,活动了下身子,他便走到那些还未穿戴好的兵士身旁,催促起来。
等大家尽皆着装完毕,洗漱完毕,甲中的兄弟们便聚在一起去总食堂吃饭了。
今日的伙食非常丰盛,不过军中的气氛还是有些不同。
那些个参加过大战的上等军士,基层军官们,神情从容,一边吃着丰盛的早餐,一边还夸奖伙食不错。
而那些中等的兵士,一个个神情都是既带着兴奋,也带着点紧张,都盼着早日上阵。
至于那些下等的军士,差别就有些大了,有的暗暗卯足了劲,想要在战场上挣得一份军功,好用作升迁,有些却很是担忧,哭丧着一张脸,生怕自己回不来。
三等军士,反映出军中精锐与普通军士的区别。
等他们吃完饭,时间已然过了卯时,军营中的众人都在焦急等待。
在等待中,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等辰时过半,忽然中军营地传来一声凌厉的炮响。
赵铁的甲房,陈生他们都是在焦急等待,炮声一响,众人忽地全站了起来。
而闭着双目的赵铁缓缓地睁开眼睛,望着身边属下投来的目光,沉稳一笑,吼道:“集合!”
滁州军军纪森严,炮响后五分之一盏茶之内军队校场集结,未到者,无论军官,皆斩。
营地间铜锣声咣咣铛铛响个不停,赵铁喝道:“按顺序出去,拿好武器,快快快!”
等到众人拿好武器,报数完毕,赵铁牵上自己的马匹,再度喝道:“全甲跑步前进,前往校场。”
全甲人闻令立马跑步行进,沉重的脚步声踏在地上,而在他们身后,友军的报数声音不断。
来到校场,很多军士已经集结完毕,正整齐地列队于校场上。
赵铁率领军士们到后,什么也没说,只是默默带着身后军士并入大队。
而等全甲到齐后,自有本甲军官带着他们前往大校场。
炮响共三声,滁州军每炮之间相隔一刻钟,若是三声炮响后全军未至者,同样杀无赦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三声炮响,中军大校场。
三声炮尽皆响后,全军已然集结于大校场,而每一军的前方,都站着各自的将官。
至于炮军营,骑军营,斥候营,辎重营诸营,更是早就到了。
中军各营,加上骑步军营,人马共计一万二千人,黑压压地铺满了中军大校场。
这么多军士聚在一起,却没有丝毫的响声,黑色的盔甲,黑色的旗帜,杀气仿佛凝固成实质,化作一只黑色的猛兽漂浮于天上。
身处这样的环境,最是令人屏息,最是令人激动地颤抖。
陈生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枪,放眼望去,整片校场都是同样的人,同样的盔甲,同样的武器。除了黑旗还是黑旗,除了黑甲还是黑甲。这种黑色,这种压抑的颜色,如今却令人无比地激动。
即使是他们的甲长赵铁,看他不断起伏地胸膛,便知道如今他的从容早已消失,剩下的唯有激动。
而就在这种气氛中,忽然远方传来了巨大的呼啸声:“大元帅万胜!”
呼啸声如潮水,呼啸声如猛火,霎那间冲过整片队列,霎那间燃烧了军士们的激情。
陈生不知道声音最初从何处而起,但伴随着惊雷似的声音响起,他同样高举起手中的长枪,涨红了连,鼓足了起,呼喊道:
“万胜!万胜!万胜!”
大元帅许行坤,来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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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晚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