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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五章 刘廉

浙江,某处深山。

    普普通通一座山,却隐居着一位贤者。

    所谓山不在高,有仙则名,水不在深,有龙则灵。虽说山中不过区区一竹屋,简陋无比,但因为屋中这位贤者,这里也不乏拜访之士。

    此人姓李名路字耿言,浙江人士,乃一狂生,与刘廉是好友。

    李路天性疏狂,得罪了许多人,但因为其才名远扬,并没有人敢真的私下里对付他,而且正因为他的才华,刘廉更是和他成为好友。这天他正在家里独自一人小酌,刚喝了一杯酒,门上的家人来报,刘先生到。他乐得拍案而起,迎出大门。只见戴瓦楞帽,执一把羽扇,一副道家打扮的刘廉笑吟吟跨进院来,两袖清风。

    李路笑道:“不知元正兄所来何事?你每次来,都是事先几个月就有书信至的呀,这次何其突然?”

    刘廉说:“到屋子里再说。”

    这刘廉四十六七岁的年纪,面目比从前略显清瘦,高高的眉脊骨下,那双凌厉的眼睛更加有神,三绺稀疏的长髯,是一副让人肃然起敬的相貌。他在浙西文人骚客当中,毫无争议地高居尊位,他的人品和文章一样享誉天下。

    李路把刘元正请进客厅,刘元正洗过脸,坐到桌前,李路为他斟酒。

    李路举杯为元正兄洗尘。

    刘廉却摆摆手道:“洗尘之事不急,此次我前来是为耿言兄解忧的。”

    李路奇道:“我好好的,忧从何来?”

    刘廉饮干杯中酒说:“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。耿言兄,你我相交数载,你的脾性我还不清楚,若是真的隐居山林,何必放出那么大的名声。”

    李路不置可否,沉吟半晌道:“我天性疏狂,能容我之人极少,想要出山,只有把名声放出去,还得再夸张点,若是这样还有人接受,我才会出山。怎么,元正兄得遇明主了?”

    刘廉点点头:“星相一道我略有研究耿言兄是知道的。我昨日夜观天象,北方星暗,南方星亮,且渐扫东南,这是大势,我又卜了一卦,此势正应在最近横扫中原的明军头领许行坤身上,今日前来就是希望耿言兄能和我一起出山的。”

    李路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许行坤一战下金陵,举事至今无论大战小仗,未尝一败,这些早随着他一战而传遍天下,但此人虽有惊世之举,却不称帝,只是接受一个滁州王和右丞相的名号,归明帝统属,这一切让很多有志投效他的读书人很有些犹豫,害怕此人没有逐鹿之志。

    而且稍微消息灵通些的人都知道了许行坤这个人十分看重军队,刚举事的时候,就设立了军校,教授军事人才,主兵家,放到是儒学,他似乎并不是很看重,这是另一重顾虑。

    不过现在看来这重顾虑也可以去掉了,毕竟是刘廉选定的明主,刘廉外道内儒,他选的主公,不可能是一个丝毫不尊儒的人。

    这就是刘廉的作用,他好比一根定海神针,只要他加入许行坤的势力,很多人都会闻风而动。

    李路拿出一封信来,说他们也犹豫,这许行坤素昧平生,却写了一封诚恳的信来。这真是一封很奇怪的信。

    “元正兄,你为何突然想起去投许行坤?”

    刘廉说起四年前他的老师过浙西,提到过许行坤,那时他还是无名小辈,可老师已预言,此公日后将继大统,成为搅动天下风云之人。

    李路道:“你是想投许行坤?”

    “没想好,”刘廉说,“我懒散久了,不愿再过拘谨日子。你们是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李路道:“是啊,多大的官你都辞了,张无量、李胜拿多大聘礼你都不为所动,怎么偏偏为名不见经传的许行坤来当说客?”

    是啊,虽然占领了金陵,震惊天下,但在真正的大诸侯眼里,许行坤,也就那么回事。

    不然,张无量也不会扣下王如海。

    刘廉道:“这叫鬼使神差吧!”两个人都笑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刘廉在李路府上做客的几天里,来到胡俞处的许行坤正统兵猛攻婺州。他以小部分士兵为诱敌之兵,诱城外机动兵马凉子上下,一鼓而歼之,城中因此孤立无援。

    而后许行坤又严令全力攻城,以堂堂正正之兵破敌,力求尽快拿下目标。

    许行坤望着不远处的城池,不苟言笑,但过了片刻,便转身离开了,临走前下了最后一个命令:“全力攻城。”

    自城外那股机动兵力被灭之后,战争的结果便已经被定下来了。

    婺州城下,号炮响过,新近投降的王大海呐喊着率兵攻南门。城下滚木檑石齐下,王大海不顾一切猛打猛冲,云梯很快竖上了城墙。

    说来也怪,在汉军中贪生怕死的小人,在来到许行坤的军队中,被改造一番后,立马就成了最凶猛的汉子,这是很多义军首领都不解的事情之一。

    东门,胡俞率兵强攻,呐喊声如雷,登上城的士兵与守城兵厮杀。

    西门,当许行坤最后一支兵马投入,攻到城下时,城门忽然洞开,只听城墙上有个官员大喊:“我是城门官喜缘,我已献城,请大家不要再为暴元卖命。”

    很快,三座门全部洞开,几个将领所率军队趁机掩杀过去,驰马入城。

    王大海率骑兵如入无人之境,一直冲入南台御史衙门,只见有一个官员吊死在大堂梁上。

    一群妖艳女人惊慌失措地缩在角落里。

    王大海抓住一个侍卫审问,那个已经被吓破胆的侍卫立马告诉他,这人是南台御史忽必喜的官邸,以喜好美人之名传播最广,收集了无数各色风味的美女。

    王大海与手下对视一眼,眼珠子一转,问道:“这些美女怎么办?”

    那手下是跟了王大海很久的嫡系,王大海撅屁股,他就是王大海要拉什么屎,闻言答道:“反正杀不得,忘了吴大用了?为了在破建德时杀了一群美女,现在还在大牢里,估摸着还要掉脑袋。”

    “不杀怎么办?”王大海当然不会像吴大用那样不分青红皂白把美女全杀掉。

    那手下说:“何不给咱丞相挑几个?”

    “他万一不要呢?”王大海没有把握。

    军中有严令,若是得到女俘,必须交给军中专门设立管理女俘之人,让他们决定这些女俘是返乡,还是进军中做个女护士。

    正所谓军令如山,虽然王大海还没有真的亲身体验过,可军令中关于**女俘、**女俘毫不容情的几个杀字,令王大海胆寒。

    “你不会悄悄送?”那手下出谋划策道,“按我说,丞相要是真不想要,会一气之下要处死吴大用吗?吴大用若是留着那些美女,给丞相送去,会是这样结果吗?而且将军你现在刚入滁州军,要资历没资历,比勇武又比不上最疯魔的那几个,如果不投丞相所好,何时才能升迁?”

    王大海细细想了想,觉得有理,再者他已经不是原先汉军里贪生怕死的那个小军官了,也不是跟着王如海混的小混蛋了,他是有野心的:“你帮着选几个。”

    那手下闻言挤挤小眼睛,嘻嘻笑道:“剩下的将军也享受几个。”

    王大海却摆了摆手:“我不要。”王大海虽然想要送几个给许行坤,但那是因为他想投许行坤所好,可如果他挑了两个,那可就是以身试法了,他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触怒了许行坤,和吴大用一样成为警示猴子的那只鸡。

    许行坤随大军入城,来到南城门,立于马上,胡俞从城中驰马来到跟前,滚鞍落马:“丞相大人叫我?”

    许行坤问:“如何,可有余孽逃走?”

    胡俞报告,元军的前锋之帅南台御史忽必喜、院判石抹厚孙、廉访佥事喜缘都被活捉,浙东廉访史扬惠、婺州达鲁花赤僧住都被杀死,无一人逃走。

    不过胡俞又说,这主要功劳还在刀卫身上,正是因为几乎滴水不漏的情报,才没有放走这些元朝余孽当中任何一个。

    “好,大获全胜。”许行坤点点头,郭善办事他放心,他问问也只是确认一下。

    如今确认过了,他立马下达指令,婺州是浙西重镇,四通八达,决定在此设置中书分省,回归太祖时期旧称,改婺州为宁越府。他还叫胡俞去请开城门的喜缘,委以重任,决不食言。

    胡俞领命,正准备转身离开又被许行坤叫住。

    婺州……不,宁越府刚刚被占领,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办,所以每分每秒都很珍贵。

    许行坤兴奋不已,得宁远仅次于占金陵,这里可为重要防地,可进可守,他叫胡俞就不要在这里主事了,可马不停蹄地去攻取诸暨。

    胡俞说:“可守诸暨的并不是元军,这座城在张无量手中。”

    许行坤却冷哼一声:“不管它!张无量就是是个无赖。我好心与他订君子协议,他却扣押我的使臣王如海,至今王如海生死未卜,我肯定要向他讨个说法。”

    “王如海还没被放回来吗?”胡俞问。

    许行坤冷冷道:“此人过于不识抬举,我已经令吴大维率军去教训教训他了,先把他给打怕了,再和他商量把王如海放回来的事情,这种小人,就是记打,即使有时也要拉,最终还是要靠武力收拾。”

    胡俞说他会马上向诸暨进发,至于宁越府示意,还请主公照顾。

    许行坤道:“放心,我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去,帮你照看着宁越府没有问题。”

    胡俞顿了会儿,半晌才犹豫道:“听说丞相把吴大用给抓起来了,吴大用可是最开始就跟着我们的老兄弟了,当初也立下过大功,丞相此举,不是令人心寒吗?”

    许行坤冷冷的目光射在胡俞脸上,似乎要将此人看个通透。

    胡俞被许行坤压制得抬不起头,但却一直没有服软。

    良久,许行坤收回目光,淡淡道:“此事我自有主张,你无需为吴大用求情。胡俞,你是我麾下上将之一,我不希望有一天不得不斩了你。”

    胡俞闻言,心中一颤,再不敢说什么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手头得事情都安排好,许行坤想起了了尘大师让自己去找的大才刘廉,他这次来宁越之地,倒也有刘廉的缘故,稍稍闲下来,他立马就去找此人了。

    为了以示郑重,除了卫兵,他谁都没带,一个人前往了刘廉所在的刘家村。

    一进入山明水秀的刘家村,许行坤立刻断言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这样的山水,不出刘元正才怪呢。

    刘廉家的房子好找,几乎不用打听,见着有风火墙围着的大宅院就是刘家无疑,那建筑的风格,也是没有文化的人设计不出来的。

    许行坤带着侍卫来到刘廉家的风火墙大宅院。

    到了刘廉家门口,不用许行坤吩咐,自有侍卫上前去叩门。

    少顷,一个庄头出来,打量着许行坤一行问:“客官找谁?”

    许行坤上前诚恳地说:“我叫许行坤,专门从婺州赶来,来拜见你家元正先生。”

    庄头道:“他外出去了,不在家。”话说得冷冰冰的。

    许行坤很失落:“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?”

    庄头说:“这可难说了,他常和朋友们聚会,有时半年,有时一年才归。”说罢关门进去了,一句客气活没有。

    许行坤很摸了摸额头:“真是不巧,今日找不到刘先生,下次不知得等到何时了。”

    许行坤倒是不疑有他,毕竟据了尘大师所说,他已经给刘廉写过信了,刘廉没必要摆着架子不见他,学诸葛武侯,说不在家,就肯定是不在家了。

    这也怪自己,来之前应该先投个拜帖,要不也不至于吃个闭门羹。

    而且闭门羹也就罢了,更重要的是,他军务缠身,下次可能就不能亲自前来了,刘廉好歹也是了尘大师亲自推举给自己的人才,他若是仅用一封书信将其唤来,实在是有些不给大师面子。

    唉!也罢也罢,时也命也。

    几个人怏怏而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此时的婺州。

    找人军政两不误,就在许行坤前往刘家村寻找刘廉之时,婺州城内,郭善已经散出去了好几个探子。

    这是许行坤要求的,这次不比以往,攻婺州的军队有不少是还没改造完毕的汉军,对于军纪的遵守不一定有正规的滁州军那么严格,因此还是有必要暗访一番。

    因此,许行坤给了郭善一个差事,让他将密探散到城里,在这小城里,官吏军民,都在访察之列。

    郭善的效率不可谓不高,此时在婺州城内悠闲地走在街上的王且,正是刀卫中的一员。

    王且也不是原来刀卫的人,他是一名……通俗意义上来说,他是一名武林高手,游侠儿,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相助,在老家恶了一个蒙古人,因此逃到滁州来,后来被郭善看重,吸收进组织。

    他年纪不大,业务水平却不低,多次得到嘉奖,想来升官也就在朝夕之间。

    而这次任务,更是被大家视为他的平稳过渡,等这个小任务做完,他应该就会升迁。

    但即使如此,他依然没有因为喜悦放松警惕。

    但见市面平静,市声如旧,人来人往很繁华的样子。一些人在看布告。

    此时刘廉和李路也在市上闲逛,但却在用心体察民情。刘廉问一卖瓜果蔬菜老者:“老人家天天出来卖菜吗?”

    “是呀,”老人原以为婺州城战事一起,半年不得安宁呢,没想到,这支军队文明,来买菜,一分一厘不少给,军纪严明啊。

    刘廉点点头,又凑过去问一个在街上行走的女眷:“满城是兵,你一个年轻女人敢出来走?”

    那女人说,人家朱家兵不抢不掠,见着女人客客气气的,怕个什么?

    刘廉又点点头,他的举动引起了王且的注意,便跟在后面。

    王且可是经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才,当然没有引起刘廉的注意。但刘廉不愧是了尘大师都推荐的人才,只听他悄悄对李路说:“好了,我们在街上总是询问关于军队的事,八成已经引得许行坤麾下那支秘密部队的注意,下面,按计划行事。”

    李路点点头,很多人都知道许行坤麾下有支可怕的秘密部队,在愚昧之人口中,已经被传成上天下地无所不能,鬼神一般的人物,而在有识之士口中,则是惊叹于许行坤的全才。

    新占一地,为上位者大多多疑,许行坤肯定会派出这支部队对婺州进行一个全方位的探查。

    而刘廉则是想到这点,故意要传个话给许行坤。

    刘廉向李路挤挤眼说:“丈八的烛台,有时候难免灯下黑,许丞相真是白白精明一回。”

    李路会意,说:“是啊,倘到四牌楼去看看就一目了然了。”

    这话听在王且耳中,他不由得疑惑起来。难道那里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?那里有人乱纪违法?他决定赶到那里看个究竟。

    若是真有违法乱纪之事,他们刀卫,可是除了许丞相谁都不服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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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OK,更新搞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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